百步蛇圖騰布農族

百步蛇圖紋對排灣族的意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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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講者：董瓅璟 日期：90.02.17（六 上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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排灣族的傳統圖騰中，百步蛇是最具代表性的。相傳百步蛇是排灣族人的祖先，百步蛇也是排灣族貴族的專屬紋飾，百步蛇圖紋大量出現在排灣族的木石雕刻、日常用品及服飾上。圍繞著百步蛇有許\多神話傳說，這些傳說更增添了百步蛇神秘色彩。為何百步蛇有如此獨特的地位？百步蛇和排灣族有什麼關聯？百步蛇的圖紋之於排灣族有什麼樣的意義？
百步蛇為台灣五大毒蛇之一。體長介於100 公分 到 150公分之間，頭呈三角形。鼻頭上翹。身體兩側有土黃色三角形花紋，腹部色白有黑色圓斑。百步蛇分佈於東部及中南部山地，喜棲息於森林地區。毒性極強，毒液屬出血性毒，被咬後如不立即救治，兩小時內可致命。
一、排灣族人眼中的百步蛇]
在排灣族，百步蛇有幾個名稱：1. tasalad（伙伴）2. kamavanan（真正的、正是）3. kavulungan（祖先）（註一）4.kamabanan（長老）5.vulung（蛇王）。在排灣族人眼中，百步蛇的性格很類似排灣族人的頭目形象 — 獨立、安定、和平、彼此不會互相攻擊、不會主動攻擊別人但會反擊、不會到處遊走。（註二）據說百步蛇通常選擇有金線蓮的地方生活，因為金線蓮是它的藥。百步蛇喜日曬，不夜行。但是，夜裡會發出鼻笛般的聲音，淒涼孤寂。下雨時，會找地方躲雨。它最常躲雨的地方是平和部落創始人及繼承人的家（註三）。百步蛇被視為守護神，颱風來臨前，它會發出鼻笛的聲音警告。此外，百步蛇的生活區是「禁區」，族人不准干擾。祭典中若百步蛇出現，表示「秩序有誤」，百步蛇糾正之意，靈媒必須出面調解，請求百步蛇息怒。（註四）
二、關於百步蛇的傳說
排灣族有許\多關於百步蛇的傳說，依其內容，筆者將之分為三類，分別是和排灣族祖先來源有關的傳說、和琉璃珠有關的傳說及其他。
（一）和排灣族祖先來源有關的傳說
古時候，太陽來到世間，產下兩個紅白顏色的蛋，並且指定百步蛇保護它們。兩個蛋孵出一男一女，這兩個人就是排灣族的貴族（註五）。另一說法是兩個蛋孵出「兩個神」，即排灣族的祖先。
5000年前太陽神產下四個卵，其中兩個被一條大青蛇孵出一對男女，即平民的祖先，另外兩個被一條百步蛇孵出一對男女，就是貴族的祖先。（註六）
古時候，神喜歡一個很漂亮的女人，便與她發生關係，生下許\多小蛇。後來，這些小蛇都變成人，這些人就成了排灣族的祖先。（註七）
天上的星星（另一說法為「隕石」）落在地球後由百步蛇守護著，孵出一男一女，即為排灣族的祖先。
（二）和琉璃珠有關的傳說
琉璃珠其實就是玻璃珠。但是，兩者製作的時間早晚有別。琉璃珠製作的時間較早，玻璃珠則指十七世紀以後製作的珠子。琉璃珠製作技術較古老，是不透明、彩色的珠子，又稱為「古琉璃珠」。玻璃珠製作技術創新，透明而具光澤。雖然大部分的排灣族人相信琉璃珠是祖先流傳下來的。但是，實際上，排灣族並沒有製造琉璃珠的技術，而且缺乏製程的歷史紀錄。所以，排灣族古琉璃珠可能由交易與傳播而來（註八）。以下是兩則關於琉璃珠的傳說。
1.「綠珠」（talimantzan）是一種純綠色的琉璃珠。傳說河中有一巨石，到夜裡即變成一個男子，帶著綠珠，探視住戶，天亮後才返回河中。他想要與頭目的女兒結婚。頭目喜歡男子帶來的綠珠，便同意把女兒嫁給他。因此，頭目得到珠子，女兒及女婿則變成百步蛇離開家游向河中。（註九）
2.「黃珠」（malutsualan）是一種純黃色的琉璃珠。百步蛇帶著黃珠，想要與頭目的女兒成婚。頭目的女兒因為的黃珠有護身的作用，而嫁給了百步蛇。這隻蛇到白天就變成人形。（註十）
（三）其他傳說
百步蛇是地上的王。年歲大了之後，會漸漸變得短胖，最後會變成老鷹（或是雄鷹），成為天空的王，在天空保護人們。好人死後，就由雄鷹帶領靈魂到天界。（註十一）
老人狩獵的路上，摘花想帶給女兒，蛇精大怒，逼迫老人要把女兒嫁給他，否則就要把老人咬死。小女兒嫁給蛇精，結果蛇精變成一個美男子，兩人幸福地住在玻璃屋中。大女兒嫉妒妹妹的好運，設計害死了妹妹。妹妹死後變成雞，以叫聲訴說姊姊的暴行。大女兒煮了雞，不過她吃到的全是雞骨頭。後來，埋雞骨頭的地方長出松樹，大女兒砍了樹，做成椅子，蛇精坐這個椅子很舒服，大女兒坐這個椅子就會摔倒。（註十二）
這是一個瑪家部落的傳說。太陽神生蛋送給瑪家部落核心家，可是每次蛋都不見了，於是家人在搖籃中放一個假的嬰孩，發現百步蛇吃假嬰。原來蛋都被百步蛇吃掉了。瑪家部落核心家於是召集眾人，商量如何趕走百步蛇。但是百步蛇緊緊纏住石板立柱，無法將之驅離。後來，請來Kaidalivadan、Karangan、Paderelau三家人，才順利移動百步蛇。眾人翻山越嶺把百步蛇抬到湖邊，準備把百步蛇投入湖中。百步蛇對眾人說，如果要回去，可以往南走。說罷，捲起Sakai Vavulengan姑娘游進湖中。眾人無計可施只好踏上歸途。他們照著百步蛇的指示話往南走，捕獲了一頭山豬。之後，太陽神又送蛋給瑪家部落核心家，十個月後天空出現彩虹，蛋孵出了一個女嬰。太陽神指示彩虹作為嬰孩的背帶，瓷盆作為嬰兒洗浴用。忽然飛來一隻鳥停在榕樹上叫著「karupurupung，Damunimuni」眾人中的長者認為太陽神在示意，便將女嬰命名為「muni」。於是「muni」成為瑪家部落創始的名字。（註十三）
4. 這是一個古樓部落祖先和百步蛇傳宗接代的故事。很久以前，兄弟姊妹四人因尋找新住地失散了。兩兄弟再見面時已互不相識，便打了起來。兩人相認後，又找到失散的妹妹，四人來到Kulalau（古樓），當地氣候暖和，便定居下來，成立「Lingtjalje」家。哥哥的兒子（Tjagalaus）被閹割，無法生育，「Lingtjalje」家傳宗接代的責任便落在Tjagalaus妹妹Cayilje身上。Cayilje的男友Cayilje看時為人，在旁人眼中是卻是蛇身，兩人成婚之後便開始傳宗接代。（註十四）
三、關於百步蛇的禁忌
除了上述的傳說之外，排灣族還有一些關於百步蛇的禁忌：
（一）將蛇打死，小孩會夭折。（註十五）
（二）如果跨越蛇皮，小孩會脫皮或皮膚奇癢。（註十六）
（三）遇見百步蛇時必行祭禮，不敢觸犯。（註十七）
（四） 如果百步蛇把人咬死，必須盡快把蛇殺死，免得這種惡運會像傳染病般傳開。（註十八）
（五）為了避免遇到百步蛇，外出前要祈禱。祈禱的方式是：以繩子代表蛇身，一端繫上三角形金屬片當作蛇頭，將整條假蛇放入石堆，用木片堵住洞口，表示蛇絕對無法出現。（註十九）
觀諸上述的傳說、禁忌，我們可以獲致以下的結論：1.百步蛇是排灣族祖先的守護神。它奉命保護太陽生下的蛋，而這些蛋孵出排灣族祖先。守護神的地位崇高，毋須贅言。2.百步蛇被排灣族人格化，而且它是一個男性的精靈，時而為人，時而為蛇，可以娶妻成家。3.百步蛇是地上的王，老了之後會變成鷹，成為天空的王，它一直居於領袖的地位4.百步蛇是神聖不可侵犯的，若觸犯禁忌，可能導致嚴重後果。
排灣族人對百步蛇如此崇敬，心理上的因素，其實是崇拜“祖靈”。排灣族對靈魂的看法有二，其一認為靈魂只有一個，其二認為身體左右各有一個，左惡右善。如果在外遭遇不幸而死於非命謂之凶死；一個人在家中在親屬陪伴下平靜自然地死亡是謂善終。善終的靈魂會前往大武山，每隔五年會降臨部落看望子孫。凶死者的靈魂不得前往大武山，而在部落附近漂浮或是在山腳下徘徊，變成各種形象危害生靈。排灣族人尊敬百步蛇另外一個因素是地域上「先來後到」的關係。排灣族人的發源地本來就是百步蛇的出沒地，排灣族人認為百步蛇是大武山（Kavulungan）的原住民，所以他們尊敬百步蛇包含後來者對原住民的敬意。
四、百步蛇圖紋的意義
那麼，百步蛇的形象化為紋飾之於排灣族有什麼意義呢？除了裝飾之外，它的重要性在於鞏固排灣族社會的階級制度。
排灣族的社會分為貴、賤兩大階級，即貴族地主與平民佃農，身分世襲。在北部的排灣族還有介於貴族和平民之間的「士」的階級。平民是勞動階層，是社會的主體。平民在貴族的領地耕種、狩獵，要繳納各種租稅給貴族，如山林稅、狩獵稅、土地稅、水源稅等。平時要服從貴族的命令並接受貴族的差遣。貴族在政治、經濟上擁有相當的特權。部落中的土地及其附屬物、耕地、獵場、河流都是貴族所有。貴族是勞心階層，同時也是部落中的管理階層；不論公私，有權命令、調派平民。平時對平民要善盡扶助之責。遇有糾紛要協助仲裁。此外，也只有貴族才能享有裝飾的權利。因為貴族生活悠閒富裕，才能把時間花在裝飾上。貴族盡其所能美化其住屋、衣飾及器物。紋身是貴族的特權。青銅刀、琉璃珠、古陶壺也是貴族才能持有的重要器物。尤其值得一提的是，貴族的衣飾、家屋、日常用品及雕刻藝術上享有平民不能擁有的百步蛇紋。
貴族家

※編按：住在城市的人們，或許已經遺忘了先祖曾必須與其他野生動物們打交道、爭奪生存空間的生活。隨著人類漸漸擴張及各種動機，牠們的數量與棲地日益衰退。這些臺灣特有生物的記憶，仍被保存在原住民的傳統及傳說中，透過這些傳說，我們得以遙想當初人與自然如何互動，而那一份尊重不同型態生命的敬意，也值得我們細細體會、學習。蛇可怕嗎？端看你從什麼角度去看待牠，本週生物簡介專欄將帶您走入百步蛇的世界，讓我們透過原住民的傳說，重新認識這美麗又神祕的生物。

美麗的吻端，靜靜地昂起，當牠盤起對著你，你能感受到牠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無與倫比的傲氣。一身美麗的三角形斑紋繼承了多少原民的傳說與崇敬，卻也承擔著環境變遷與人為干擾的危機。牠，是在台灣山林中最美麗的物種之一——「百步蛇」。

祖靈現身

也許是蛇的誤解或既定印象，一般人看到蛇總是畏懼三分。坊間甚至流傳著多種對蛇類的傳說與流言。然而對於台灣原住民來說，蛇占有著一份不可抹滅的地位，而百步蛇正扮演著這樣的角色。不論在排灣、魯凱或布農族的神話與傳說中，百步蛇正是守護神、祖先、丈夫以及復仇者這四種角色的化身。

魯凱族的巴冷公主傳說便是許多人耳熟能詳的故事，也出現在現今許多小說和繪本中，相傳在深林深在深處有著一座神聖的湖泊－－達羅巴令湖（魯凱語：Dalubaling）。湖神愛迪丁嘎在一次偶然中遇見了頭目的女兒巴冷，立刻被她深深的吸引。

於是湖神來到頭目家提親，但是湖神在巴冷眼中是位俊美的男子，在其他人眼中卻是一尾巨大的百步蛇，因此族人們都非常害也非常反對這樁婚事，但是巴冷不顧家人的反對堅持要嫁。

婚禮當天巴冷對送行的父母及村民說：「為了表示虔敬，以後族人經過神湖時，請穿白色衣裳，為了表示對您們的懷念，我會準備溫熱的食物讓您們取用，並請留下獵物的後腿。」說完，便向湖中走去，消失在湖水中。而故事中的達羅巴令湖就是現在的大鬼湖，而魯凱族直到現在也認為這個地方是他們的聖地。

致命的美麗

百步蛇身上整齊的三角形花紋、完美的保護色、帶有毒性的威脅再加上族群的稀少性，讓這個物種披上了一層危險而美麗的神秘面紗。這些特質也讓百步蛇成為許多原住民族群尊敬及崇拜的對象，尤其是台灣南部的排灣族、魯凱族以及布農族，都常以百步蛇的圖騰做為裝飾，並有許多關於百步蛇的神話及傳說。

相傳很久以前有一對布農族的夫妻，妻子想幫丈夫做一件漂亮的衣服，但苦思不出要編什麼花紋。有天妻子看到了百步蛇的幼蛇，覺得花紋實在太美麗了，便向百步蛇媽媽借小百步蛇一週，作為編織衣服的參考圖案，百步蛇媽媽勉強答應。

妻子回家後很快的依照百步蛇的圖案編織出美麗的衣服，其他村人看到了也都跑來借用蛇，而在借來借去的過程中，小蛇不幸身亡，一週後百步蛇媽媽依約前來，但妻子以尚未完成衣服為由再借一週。之後百步蛇媽媽每週前來，而妻子都以各種理由推拖，最後終於百步蛇媽媽生氣了，某一天帶著所有的百步蛇攻擊村子裡的人，而布農族人也見蛇就打，過了好久雙方死傷慘重，因此協議停戰，百步蛇同意讓身上漂亮的圖案做為布農族人織衣的參考，而布農族人則不再屠殺百步蛇，並以嚴肅且尊敬的態度對待百步蛇，如朋友一般。

再加一百步

網路上流傳著一則笑話，兩個朋友去爬山，其中一位不小心被百步蛇咬到。

他朋友急壞了，怕到山下沒有血清，把百步蛇抓起來後趕緊帶著他朋友下山，當他們走到第九十九步時，被咬的那個人停下腳步說：「我不能再走了，我走到一百步就會死！」。他朋友不慌不忙地拿出百步蛇很肯定的說：「你再讓牠咬一口我們就可以多走一百步了。」

這則笑話讓人啼笑皆非，不知這位「好心」的朋友到底是想救他還是想害他。談起台灣知名的六大毒蛇包含龜殼花、眼鏡蛇、雨傘節、赤尾青竹絲、鎖鍊蛇以及百步蛇，一位自然名為「尾巴」的荒野夥伴曾傳授快速而有趣的記法：「忍者龜，戴眼睛，拿把傘，走百步，到竹林，撿到一條大鎖鍊。」一段有趣的文字卻輕鬆記下台灣的六大毒蛇。

百步蛇（Deinagkistrodon acutus）的毒性雖然不是五大毒蛇中最毒的，但是每次攻擊的注毒量都非常大，因此致死率在五大毒蛇中也是名列前矛。牠在台灣的數量稀少，屬於保育等級II的珍貴稀有動物之一。百步蛇隸屬尖吻蝮屬，學名中的agkistrodon源自於希臘字首的ancistro，有鉤或齒的意思，便是用來描述百步蛇的毒牙。

全台灣海拔1500公尺以下的山區都有機會發現牠的蹤跡，但以東部及南部的族群量最為穩定。在野外若能有幸看見牠，可以從翹起的吻端，大而三角形的頭部，獨特的三角形花紋辨識。

百步蛇主要以蛙類、蟾蜍、蜥蜴、鳥類等小型哺乳類為食。嘴旁明顯的頰窩，可幫助他在夜間利用紅外線感應來獵捕食物。粗短的體型代表牠以埋伏的方式捕食獵物，當決定好地點後，就會將身體盤據起來，利用身上保護色完美融入落葉堆中，靜靜地等待不知情的獵物送上門來。

長老之蛇

百步蛇上翹的吻端以及銳利的眼神，讓人有種不怒而威的感覺，而遇到騷擾時則會不疾不徐的離開，表現出沉著冷靜的一面，但遇到威脅時則會毫不留情的以毒液攻擊，盡全力制服敵人，保護自己與家人。這些都是原住民心目中族長的形象。因此，在排灣族以及魯凱族中會以「長老」稱呼百步蛇。

而早期以狩獵及採集維生的原住民獵人也常常在山林中遭遇百步蛇，在山林中遇到百步蛇時他們常常盤據在一旁靜靜的等待獵物，威武的外表散發出不可侵犯的氣勢，對於接近的人們並不理會，但是如果太過於靠近侵犯到他們的安全的時候，則會發出致命的攻擊。

因此，獵人們都以敬畏的態度對待百步蛇，認為是互相對等的存在，在布農族稱百步蛇為「朋友」，而排灣族及魯凱族則會稱他為「伙伴」。其他還有「蛇王」、「就是他」、「真正的」、「祖先」等都是對百步蛇帶有敬意的稱呼。

紫衫龍王

百步蛇不但數量稀少，其美麗而威嚴的外表以及具有致命的毒性更是讓他充滿了神秘感，以前曾遇過泛著部分灰紫色光澤的個體，朋友戲稱他為林道中的「紫衫龍王」。

下次如果有幸在山林中遇到百步蛇，請不要慌張，靜下心來觀察那優雅的身形與神奇的保護色，你會發現到牠也正用銳利的眼神靜靜觀察著你。如果可以，請別打擾牠，而要以尊敬之心，目送這逐漸消失的森林王者，往林中深處離去。